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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品相關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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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道啊,在我有意識之前,司夏神就已經掌管這裏的夏天了。”

“那夏姐姐多大了啊?”

“我怎麽知道,你去問她啊!”

“我問過,她不告訴我!對了,桃樹哥哥,你多大了啊?”

“我從自己有意識到現在已經過了二十四年,司春神告訴我,從我是一棵比小草還要脆弱的小樹開始,到我有意識,中間用了十一年。”

“桃樹哥哥好笨啊,用了十一年才有了意識,我才一年就有了!”

“你個傻丫頭,我能和你比嗎!你是花,我是樹,我本來生長的就比你慢!”

“好像也是啊,我永遠也開不出像哥哥一樣多的花。”

“那怎麽了,你開出的花那麽漂亮!”

“對,我開出的花是最漂亮的!還有還有,桃樹哥哥,你有沒有見過雪啊,我聽那些柳樹伯 伯說冬天的雪可好看了,和我們的花都不一樣!”

“我一到深秋就睡了,當然也沒見過雪啊。”

“那你今年不要睡了好不好,去看看冬天的雪是什麽樣子,等明年我醒過來的時候再告訴我好嗎?”

“好啊,我明年就告訴你。”

那棵桃樹已在這平原上生活了數十年了,他在仲春時節醒來,在仲秋時節醒來。他看冰雪消融的成為比泥土還要汙濁存在,看初夏花草抽芽,看仲夏花開成海,又看見秋日百花枯萎,花魂死去,自己落了漫天的黃葉,又沈沈的睡去。

他早就見慣了太多的生死,從最初的害怕自己會如同那只能活一年的花魂一般,到後來想通了不過是毫無意識之時慢慢的消逝,再到現在的無所謂生與死。

他看過生命的誕生,看過生命的消逝,可他,唯獨看不見雪,那柳樹伯伯說的,宛若柳絮般,飄飛了漫天,從天上,飛奔向人間的雪。

他常在秋日將要睡去的時候,靠著自己的實體,那棵粗壯的桃樹,看著黃葉飛的漫天,在空中打著轉,隨著風,一點點飄搖。最後,落入泥土,回到他的腳下,重新與他融為一體。

而這就是世界,純粹的清冷,在仲夏之夜,無數的花魂用盡全力去銘記這世上的一切美好。就像同自己一樣的花魂,穿著絕美的衣裳;就像靜謐的夜,有繁星點綴;就像這夏夜,有蟬鳴,有遠處人家的歡聲笑語;就像所有的花魂,暗暗惆悵自己短暫的生命,卻又努力的和命中的魂相遇。

而司夏神,掌管著百花的盛開,掌管著四季之中,最美的盛夏。可卻只有司夏神,看著自己掌管的生靈,由盛開,轉向雕零。

春、夏、秋、冬,每個季節都有掌管它的神明,他們都已習慣於坐在平原正中,也是最高的桃樹上,看著他們掌管的一切生靈。那棵桃樹,也就在有靈識與無靈識的時候,陪伴了三位小神一年又一年。

他們都看慣了生死,早已習慣了一切。就像每年秋日,司夏神回到天上,就像每年的秋的中期,桃木之魂就會沈沈睡去。桃木也就這樣,看著百花盡枯,看著他自己的葉,紛飛了半個秋。

天上有繁星,地上有蟲鳴,人間有飛舞的魂。

夜已降臨,百花之魂從花中飛出,到半空中,開始他們的晚會。司夏神從樹上翻飛而下,落在桃木之魂的身側。桃木之魂望著黑暗深邃的天空,面容悲戚。他淺淺道:“司夏神,我想看看冬天的雪。”

“可你一到深秋就會睡過去,要快到夏天才會醒過來,你怎麽看到雪啊?”

“我知道,所以,你能不能幫我,讓我在秋天不沈睡過去?”

“那你知道你到了時候卻不沈睡的後果嗎?”

“無非是減少些壽命罷了。”

“那你又為什麽要醒到冬天?”

“今天有一只小花仙告訴,叫我去看看冬天的雪。我知道,小孩子說的話不能太認真,但我在這片平原上生活看這麽多年,看遍了春夏秋,卻從來沒有見過冬,更沒有見過冬天的雪從天上落下來的樣子。”

“怎麽,我們這棵桃樹想見見冬天了?你也生活了這麽多年,怎麽才想起來啊?”司夏神略微的好奇,但她也懂,每一個只能看見夏季百花齊放的生靈,都會好奇那冬日的雪,可是,卻極少有人知道,花魂木魂強行熬過冬的代價。

她知道,那棵桃樹已經好奇很久了,也許今日才鼓起勇氣決定去看看。也許,他也只是淺淺的想著,說說而已。

“以為現在的修為,應該可以熬過冬天了吧?”

司夏神不答,也望向黑色的幕宇,漸漸懂得了他在想什麽、他們都一樣,她在立夏之日,從天上來到人間,又在立秋之日,從人間回到天上去。而他,也同樣,在春末,在已經融化的汙濁不堪的雪水中醒來,也在夏日中盡情綻放,在秋風中落盡大半的葉,最後,再沈沈睡去。

他們都一樣,從未在自己不該存在的世界裏存在著。司夏神也曾在冬日裏偷偷的望向人間,那不同於她掌管的季節。冬日,一片白茫,天地盡是無限的白,比秋還要肅殺。而司冬神,也一如冬一般清冷。

她緩緩的問道:“你可真正知花魂木魂清醒著度過冬天的代價?”

桃木之魂楞了一下,答:“不知,可我見過著綠衣紛飛而來,如陽光般明媚的司春神,我見過冰雪消融殆盡的模樣。她告訴我,雪是這時間最潔白的事物,可融化之後,卻要流入泥土。有的甚至要和土混合成泥,變得汙濁。

“見過你,司夏神,踏花而來,溫婉善良,卻是四位掌管季節的神中,唯一一個看著自己所創造的生命死去的神。我也見過司秋神,他隨風而來,經常叫我陪他喝酒。他告訴我,秋風雖然蕭索,雖帶走了無數生命,但毀滅也是一種美,毀滅也是一種重生。他說枯萎的花與葉,死去的魂,都會回到泥土裏,隨著明年的風和雨,一同孕育下一代的生靈。

“可我,過司冬神,從未見過這天上的雪,地上白茫茫一片的樣子。可每年蘇醒的時候,我都能感覺到司冬神來過。你們四位神是兩男兩女吧,不然,一個女人怎麽又能承受那無盡的寒冷。”

“其實,司冬神,也是女人,我們本是三女一男。”

“天帝竟叫一個女人去承擔那無盡的寒冷。”

“我們是神,不是人。我們哪一個不是早早的看淡了生死,司什麽又有什麽區別呢!”

“那你可不可以,讓我醒到司冬神來到這裏,只要有半個冬天就可以了。”

司夏神未語,她回到樹上,淺淺的睡去。

第二日如常,月落日升,無數的花又一次綻放,桃花也一個接一個的噴張微風吹過,落英繽紛,世界依舊是安靜的模樣。

後來,夏終於過去了,立秋之日,司夏神離開,她望著迎面而來的司秋神,與他說:“秋,讓那平原中的桃樹去看看冬吧。”

他提著酒,過去了。

秋分,是一如既往的秋風,掃蕩著平原,花木枯萎,黃葉紛飛,漫天的枯黃,融入泥土的落花與落葉。生與死的契約,不過如此簡單。

司秋神提著酒杯與酒壺坐在桃樹下,自斟自飲,他望著藏身於樹中的桃木之魂,嘆了口氣。微辣的酒灑在樹幹上,桃木之魂從樹中走出,看著自己的本體,花早已落盡,滿樹的枯黃,不時有幾片葉落下,風吹過,沙沙的響著。飄蕩的葉宛若飛舞的蝶。

“桃樹呦,你知不知道,冬是最冷的季節。春風是暖的,一夜春風,這天上天下就綠了。夏風是熱的,可吹在身上,卻也覺得涼爽。秋風是涼的,秋風拂過,涼的萬事萬物都落了淚。可唯有冬風,寒冷的如同刀子,一寸一寸的割開人的皮膚。

“冰雪盛放,一切都是白茫,沒有一片雪是相同的,就像沒有一片葉子、沒有一朵花是相同的一樣。冬雪太冷了,冷到能容下的,就那麽一絲一毫。可你知不知道,雪啊,一觸到人的皮肉就化了,它太冷了,冷到觸不得一絲一毫的溫暖,只能在天空中,與同伴飛翔,在泥土之上,與同伴相擁。雪是如此,掌管雪的司冬也是如此,她太冷了,冷的身邊容不下任何一個不相近的人。就算身邊容的下,心裏也容不下啊。”

“無妨。”

桃木之魂擡手,微辣的酒入肚,他只是想看一看那雪,看一看所有只能活在夏日的精魂都想親眼見見的雪,去觸碰一下,那潔白而又柔弱,在溫暖之中瞬間融化的雪。見一見三位神都在說的那位薄涼的神是多麽的清冷。

轉眼間,秋已過去了大半,桃樹之魂站在那已落盡了葉的樹下。世界如斯的枯敗,此番景象,也許只有不多愁善感的人方可承受吧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有人看嗎?評論下嘛~

☆、桃花依舊笑春風(下)

“桃樹,你該回去了。”

“我想看一看冬天的雪。”

“若是如此,我不敢保證你能活到明年春回來。”

靜謐。

其實,也無所謂吧,他在這裏幾十年了,雖不像眾神一樣,活的那般長久,卻也已經從對死亡的恐懼中走了出來。在他看來,死,不過就是慢慢消失了而已,無論掙紮與否,平靜與否,都已經不那麽重要了。這是不是也是對生死的一種看透?他自己不明白,也沒有人去給他說明白,但他以為,活了這麽久,比起那些一年就消逝的生命,他也活的夠久了,也差不多了。

立冬。

“蠢桃樹,你還不回去睡覺嗎,你每年的這個時候可早就縮在樹幹裏睡去了啊。”

“不了。”

“你傻了吧。”

“我活的夠久了。”

司秋神離開,司冬神降臨,她望著沒有像從前一樣沈睡的桃木之魂,苦澀的牽了一下嘴角。

這天下的眾生,都不過如此吧,總想著去看看不屬於自己世界裏的東西。可是,終究夏蟲不語冰。

風漸漸冷下去,當真是如司秋神所說,冬日的風,宛若刀子,一寸一寸的割裂人的皮肉。

一夜,天陰的看不見月亮,雪就這樣落了下來。桃樹之魂縮在樹中瑟瑟發抖,他仰望著潔白的雪,從天空之中急急的下墜,墜到紅塵俗世裏。天上,是點點片片的雪,純白,不惹凡塵,紛亂而來,在地上附上淺淺的一層,越積越深,越積越厚。他忘記了寒冷,從桃樹之中走出,伸手,去接天上落下來的雪,雪落在手中,一點點融化了。

他望著淩空而起的司冬神,她一身白衣,皮膚白若雪,還有雪白的發。就像,從未活過的一具軀體。就像,早已入土為安的人。就像,死亡。

“司冬神,為什麽雪一入手就會融化啊?”他本未指望司冬神會回答,可她卻答道:“你太溫暖了,溫暖的容不下這世上最冰冷的存在。”

她落在地上,走向桃樹,平原之上唯一一棵會開花的樹。在雪地上,她踏出了一串腳印,那腳印又隨即被風雪掩埋。

冬,是最冷的,開著最冷的雪花,只容得下最冷的人。

待司冬神走近時,他才發現,雪落在她的皮肉上,根本就不會融化。

原來,她比雪,還冷。

她望著漫天的風雪,自言道:“我送你回去睡吧,不然,你連明年春天都活不到。”

“沒關系,我活的夠久了。”

“那你知道什麽是死嗎?”

“無非就是再不醒來。”

“那你覺得我是活的是死的?”

“我不知道啊,若是活的,又怎會連雪落在身上都不會融化呢?若是死的,可司冬神你,是神啊。”

她化作了風雪,飄蕩到了平原的某一處。

桃木之魂,坐在雪地上,繼續望著那漫天的風雪,雪越來越厚,雲越來越薄。那漫天的雪,就像破碎的雲一樣,天空上,漸漸有了月的光芒。

第二天上午,雪停了,他在樹下打滾,滾了好遠好遠。這裏雖冷,完全不像他生存了幾十年的夏,這裏如斯純凈,宛若剛降生的孩童。

他笑了,隨即抓起了一把雪,埋在了自己的臉上,雪一點點的融化,從最初的冰涼到現在的火熱,臉熱的發燙,手也熱的發燙。

他仰面朝天,看著冬日的天空,那高高在上的太陽不似從前一般火熱,與時間仿佛也隔了一層霧,卻真真實實的溫暖著這裏。冬日的天空,似往常一樣藍,藍的像流淌的溪水,像天神的淚。

幾根樹枝在寒空中折斷。

桃樹正哀嘆自己的身體正迅速的衰竭,突然看見一張臉出現在他的上空,銀白的發垂下來,司冬神立在他身邊看著他,眼底裏有一絲好奇。

他竟下意識的抓起一把雪,向上拋去。冰涼的雪落在司冬神的面上,一些粘在臉上,大半又掉了下來,落回了他的身上。

待他反應過來,司冬神已冷著臉走開了。他起身,望著她的背影,消瘦而又執拗,他看見了她手裏的東西,那分明是一件冬衣。

“司冬神,司冬神。”他向前奔去,司冬神停下,反手丟去手中的冬衣,化作風雪離去。

淺藍色的底,白色的花紋,如同白日中紛亂而來的雪,他穿在身上,有些大,可嘴角還是向上揚著的。

特意為他做的嗎?

他一如往日,靠在桃樹的樹幹裏,可身上,穿著那冬衣。冬衣抵擋了大部分的寒涼。又落了幾場雪,可他卻再也沒有見過司冬神。

他的身體也越來越虛弱,每隔幾日,就有樹枝折斷,從樹上掉落下來。

這日,天空上,有一人踏花而來,落在桃樹之下,他離開樹幹,笑著問她:“司夏神怎麽出現在這嚴冬裏?”

“來看看你死沒死,冬她告訴我,你怕是活不過這個冬天。還有秋,他連踐行酒都給你備好了。”

“原來,你們一直惦念著我呢。”

“不過因為你是這平原上唯一能開花的木魂罷了。怎麽,這冬日的風雪好看嗎?”

“嗯,我原以為夏季的花才是最脆弱的,不過幾個月的花期,便要早早的雕零,而且,那花瓣輕輕的一扯,就碎了。但如今見這雪,一絲一毫的溫暖,竟就叫它化了。”

司夏神未言。

“餵,你看,司冬神她給我做的衣服,好看嗎?”

她勾了勾嘴角,道:“好了,我一個掌管夏的神在冬天也停留不了多久,我要走了。”

司夏神踏花而去,在離他不遠的半空中停下,對著司秋神說:“他活不過這個冬天了,你要是還想與他喝酒,就趕快去吧。”

“他要是死了,以後我們四個人就只能靠在一棵枯死的樹上了,沒有葉子,沒有花,也沒有木魂。整片平原上,就沒有幾個生靈陪我喝酒了。”

“我還能比你好些,最起碼,我在的時候,那些花魂還是在的。”

司夏神轉身,回望向那棵桃樹,輕嘆道:“只要你捱過了冬,捱過了小半個春,春便能救你,春即便救你不成,我和秋也能救你。”

這一句,早已被吹散在風雪之中。

司冬神化作風雪,彌漫在桃樹附近,那是幾百年來,唯一一個醒到冬天的魂,無論是花魂還是木魂。他只不過是因為覺得自己活的太久自以為看慣了生死,就算是看透了生死,又因為好奇 冬日之景而選擇放棄生命的木魂罷了。

司冬神因這棵桃樹與另外三位神小聚過,他們三個與這棵桃樹更熟,他們都嘆他可笑至極,但都想要救他一次。他們心裏都清楚,奢望得到那些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,是要付出代價的。這代價可小可大,全憑那奢妄的大小。

而這棵註定只能活在三季的木魂,與花魂相比已經得到了太多的木魂,無論如何都要看那冬日的雪,無論如何都要存在於一個自己不該存在的地方。那代價便是冬日的無邊的寒冷與孤寂,以及在那寒冷與孤寂中,日漸枯萎的魂。

畢竟是陪了他們幾十年的木魂,他們也有些舍不得那棵桃樹,但註定天意不可違,也不能太幫他了。

司冬神本想著為這木魂註入了一點法力,他也許就能熬過這個冬天,但她發現,她太寒涼了,連她的氣息都是寒涼的,那桃樹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這氣息。

大半個冬逝去了。

桃木之魂虛弱的站在桃樹下,望著自己光禿的枝幹,無奈的笑了。他終於意識到,自己完全不屬於這個漫天飄雪的冬季,這個冷的能冰封萬物的天地。而他也終於懂得了司夏神所說的代價,那代價,遠比他想的要大,那代價,也許是死亡。

他轉念又在想,自己是否真的活夠了,對那每年春日,在樹中漸漸蘇醒,看著地上的雪已經融化的差不多了,用不了多久,就會消失殆盡。還有夏日,那猛然出現的花草,還有那些花草孕育出來的花魂,是否還有些期待。最後,是那秋日,司秋神提著酒來,與他對飲,又送他回到樹裏,施個法助他迅速睡去。

他想了很久,覺得,自己對那些還是有些期待的吧。最起碼還是有些不舍的。但看那棵桃樹,細一些的枝幹早就折斷掉了下來,粗一些的還掛在那裏。他知道,自己是真的活不久了。那麽,又要不要回到樹裏睡去呢,司春神他們也許會救他的。

“也罷,破罐子破摔吧。”

司冬神現身,對著他說道:“快回到樹中睡吧,在這樣下去,你都活不到我離開。”

“無妨,我活了幾十年,看慣了無數花魂死去,這一次,不過是發生在了我自己身上了而已。”

“你以為,自己已經看破了一切嗎?”

“不是嗎?”

“你不過是一個無知稚子罷了,哪裏有什麽看破,不過是你自己執著任性。”

瞬間的尷尬。

“呃……,謝謝你為我做的衣服。”

“那衣服是夏給你做的,還是秋強制的。我只不過是幫他們送來而已。”

“司冬神,還真是像這冬一樣薄涼啊。”他頓了頓,“替我謝過司夏神。”

立春了,司冬神化作風雪離開,司春神回來。她望著那棵桃樹,向其中註入了一些春的氣息,她發現那棵桃木之魂在桃樹裏睡著,睡的非常淺,非常輕,隨時都會醒來。要不要叫醒他呢,反正他已經註定不能像秋時入睡那樣,一睡睡過一季了。算了吧,醒來後看著曾經最渴望看見的冰雪變得汙濁,而後消融,那棵蠢桃樹是會難過的吧。

睡吧,桃樹。

可他還是醒了,看著依舊如冬日一般的冰雪,卻發現司春神坐在那棵光禿禿的樹幹之下。

好像有什麽,在那一刻,折斷了。

晚了,太晚了,他終於熬過了冬,可力量早已損失了大半,好像,真的活不下去了呢。

無妨,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,他夢見他幹枯,再也不會抽芽,開花。他覺得,這幾十年好像過得也不錯,他忽然不想再看無數的花魂在夏與秋之間死去了。

他感受到了冬,雪融化時的寒涼,雪吸收著熱量,變成冰冷的水,匯到泥土之中,滋潤著萬物。這水流到他腳下,身與心,都涼了。這水,比雪還要冷。

太冷了,太冷了。這雪,似乎也故去了吧,那他也故去好了。也總好過看著雪一日日融化,融到泥土裏,變得不再純凈。

立夏之日,司春神嘆著氣離開了,司夏神回到這裏,他熬過了冬,卻未熬過春。確實,融化中的雪比雪冷了數倍。而他啊,本就沒打算活過這個冬天。

平原之上,百花依舊盛放,可那一棵桃樹,卻幹枯了,永遠都不會再開花,永遠都不會再陪三位神說話。不過,這都是他自找的吧,本能再活幾十年,卻偏偏喲啊去看什麽冬,去看什麽冬日的雪。太執著於不屬於自己的事物,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吧。

不過,他也不懂,究竟什麽是生死,也無所謂了吧。

司夏神立著,看著那一棵在繁華之中,光禿禿的桃樹,想起了一首凡人的詩:

去年今日此門中,

人面桃花相映紅。

人面不知何處去,

桃花依舊笑春風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當初寫的時候,就是想著,人如果執著於本不屬於東西,就一定是要付出代價的,無論結果成或敗。當只要是當初爭取過,就是不枉此生了。

這顆桃樹是害怕司冬神的,但是因為從來沒有看見過她,所以會有一絲絲的好奇,好奇冬天什麽樣子,好奇司冬神是一個什麽樣子的神,哈哈。

☆、東方 西方

有些人窮其一生向東行走,直到生命的盡頭。

我們行走在向東的路上,我們詢問身邊的人,究竟為什麽要向東而行。他們回答我們:“那裏是太陽升起的地方,那裏有巍峨的建築,只要向那裏走,就會獲得我們獨一無二的太陽。”

年少的我們信以為真,不停地走向東方,去追尋初升的太陽。我們一日日長大、長大,懂得了希望信任,也懂了堅強,也漸漸有了夢想。

我們,依舊走在前往東方的路上。

終於,有一天,我發現了西方的森林。它與我那麽遠、那麽近,那裏有蒼天的古木,有奇異的花草,有成群的鳥獸,有喧囂的夜,有飛舞的魂,和月灑下來的清輝。

我們,走在前往東方的路上。

我們,與西方漸行漸遠。

時間,依舊不息的流逝。有人發現了西方的美景,我與她們,一同寫著關於西方的故事。我們,收到了來自西方的消息。可我們,依舊走在前往東方的路上。

後來,有一天,有一折戲落幕,隨後,我與她們分開。絕美的西方,離我越來越近,卻又越來越遠。

我與眾人,一同走向那個有太陽升起的地方。那裏,有城市,有村落,有我們最終要安居的角落。

時光流轉,人群也會變換。我到了一個看似華美卻又無比荒蕪的世界,它在東方的陽光下,召喚著眾人。無人註意西方的莊嚴與平靜,於他們,那不過是終將枯死的樹,和終將逝去的鳥獸。

眾人,走向太陽升起的地方,去尋找屬於自己的,獨一無二的太陽。我卻頻頻回顧,那森林裏的月亮。

我知道,東方,是日月同升的地方。

我也知道,月亮的光輝,來自太陽。

遙遠的西方,寄來寫給我的信,裏面夾著樹葉、羽毛和月光。西方的精靈,輕輕的問我:“你還好嗎?”

我知道,太陽永遠都只有一個,而它屬於浩瀚的宇宙,人們只能做自己的太陽。可人們卻忘了尋求,那個屬於自己的太陽。終於,那麽多人,在通往東方的路上,迷失了自己。

於是,我又問眾人:“我們為什麽要到東方去”,他們告訴我:“因為所有的人都走在這裏,我也不能例外。”

我開始觀察通向東方的路,那麽寬闊,那麽平坦,那麽安逸。安逸的讓人忘了自己。路永遠看不見盡頭,兩邊有高高的屏障,那麽多人被關在中央,我仰望著無法逾越這界限,而後又眺望著那界限的邊緣。

這裏啊,喧擾、慌亂,沒有人心的寂靜,沒有清淺的年華。我想,這不是我想要的世界的樣子。我想,我想要離開了。

我緩慢行走在通往太陽初升的路上,身邊的人疾行奔跑。我知道,我要離開了。當圍欄到了邊際,雖然路還無盡,我會選擇離開。我知道,那一天就快要到了。

離開這裏,前往西方的森林。哪怕與世界格格不入,哪怕無人同行。逆流而下,只因那裏有蒼天古木,有奇異的花草,有成群的鳥獸,有喧囂的夜,有飛舞的魂,和月灑下來的清輝。

我要去西方的森林,因為,那裏有我靈魂的一部分,有我活下去的希望,有我的夢想,是我日夜期冀的地方。

我知道,我將用一生去走,永遠的生活在那座森林,那裏,是我靈魂所在的方向,我一天未到達那裏,那來自森林的召喚就不會停止。

我終於走到了那屏障的邊境,曾與我同行的人兒啊,他們走的那麽快,將我遠遠的甩在了後。我告別他們,回望向身後的森林,它是那麽的幽靜,仿佛,有一種本源的悸動,仿佛,有一個牽著我,輕輕的問候我:“那與眾不同的人啊,你還好嗎?”

我轉身,我回望,望著那條我走了十幾年,卻早早與厭棄的路,望著那條我想要離開,卻無法的路。“再見啊,我要走了,我要離開了。這條路啊,那遠方依舊緩緩升起的太陽。我與你告別, 我要那到森林裏去了,告別了太陽,告別了我那尚未到達的城市,去奔赴,那早早召喚我的,西方的森林,去前往,那與西方,早早定下的約定。再見了,東方。”

我走了,向西方的森林走去,再不回頭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這是我自己的故事只不過寫的很含蓄,沒有類似經歷的人應該看不太懂吧。東方是所有人都必須要走的路,是謀生,是上學,工作,成家。東方是音樂,美術,文字,所有的一切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東西,但是西方那麽美,西方,是生活。

☆、玫瑰墓園

盛夏的夜晚,波廉暮學校正在舉辦一場晚會,晚會結束之後,最高年級的學生就要畢業離校,雖然他們還會有自己的晚會。

波利斯站在舞臺中央,一身咖色的禮服。聚光燈只開了一半的亮度,打在他的身上。舞臺上霧蒙蒙的,是溫馨的灰暗,只有他的附近,是明亮的,像月光,照在他的身側。

他閉目,緩緩的拉動著小提琴的琴弓。

一曲《沈思》,緩緩的流淌到了禮堂的每一個角落。

私語聲漸漸消逝,歸於沈寂,只有無數雙眼睛看著舞臺上的那個人,盡管看的並不真切,大多人也不懂這音樂。

曲終,禮堂中出現一陣掌聲,並不強烈。

波利斯緩緩下場。

下一個節目是搖滾,結束之後,是雷鳴般的掌聲。

波利斯坐在禮堂外的草地上,撫摸著自己的琴,望著星空。

晚會結束之後,他把小提琴裝進琴盒裏,緩緩的走回家中。路上,他看見自己的兩個同班的女生走在前面,他放慢了腳步,盡量不讓她們發現自己,以避免尷尬。

他聽見兩個女孩子很大聲的說著:“我們和波利斯當了這麽多年的同學,竟然才知道他會拉小提琴啊!”

“是啊,不過也正常,他成天一聲不吭的,和誰都不怎麽說話,你還能指望知道他會些什麽!”

“走到哪手裏都拿本書,還不怎麽理人,那他今天怎麽想著上臺表演了!”

“不知道啊。”

他看著兩個人走遠,然後才加快自己的速度,拐了一個彎,走向自己家的方向。

幾天之後,放了暑假,他背著書包出了教學樓,突然幾個小混混擋住了他,為首的抓住他的手腕,一把將他摔在了地上,緊接著,一群人圍在他的周圍,無數只腳踢在了他的身上,其中還有一個人趁機搶下了他的書包,扔在了一邊。

波利斯痛的縮成了一團,等踢在他身上的腳疏了一些之後,他掙紮著站了起來,給了為首的那個人一拳,那個人的鼻子瞬間就流出兩道血。波利斯抓住那個人的領口,又是一拳,惡狠狠地問道:“你憑什麽打我!”

“憑什麽?就憑前兩天的晚會上,你表演的時候我女朋友一直盯著你瞅!你是誰啊你,你憑什麽勾搭我女朋友!”

“有病!”瞬間,他的後領子又被一個人捉住,用力一拉,直接把他從混混頭身上拽了下來,摔在了地上,同時,他的襯衫也從那個人拉的地方撕開了很長的一條。

他的後背露了出來,周圍是一眾人的嬉笑。波利斯怒氣上湧,用力的想要站起來,卻又被混混頭當胸一腳,又踹到了地上。潔白的襯衫上又多了一個臟兮兮的腳印。

他雙手撐著地,努力的想要爬起來,身後又出現了一只手,抓著他的頭發,用力往下拉。此時,他的大腦裏只有一個想法:“沒法反抗了,我打不過這麽多人。”

混混頭蹲在地上,左腿的膝蓋碾著他的腹部,雙手抓住他的領口,直接把他已經壞掉的襯衫又從前面撕了開,然後又用力扒了下來。

赤|裸裸的羞辱。

突然之間,周圍的人都散了開,波利斯望見了幾個保安,拿著警棍跑了過來,去抓那些打架鬥毆的學生,保安的後面,跟著一個氣喘籲籲的女生,她看見事情已經得到解決,停了下來,雙手拄著膝蓋,沖著坐在地上的波利斯笑了一下。

經過了學校的一番審問之後,波利斯光著上身,抱著胳膊走出了教學樓,不久之前算是幫了他一次的那個女生站在門口,手中拿著他的書包,遞給他。

“馬思涅,泰伊思,書包還你。”

他分出了一只手,向外伸了伸,接住了他的書包,然後點了點頭,算是說了聲謝謝,隨後,迅速轉身離去,女生跟著他跑了過去,脫下了自己的外套,扔在了波利斯身上。他一把抓住,迅速的套上,雖然短了一截,但還是要比不穿強得多。

這一次,他回頭看了看那個人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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